我倒臥在地上,雙手反綁,看著四周的村民一雙雙充滿敵意的眼睛,交雜著厭惡、鄙視及仇視,彷彿希望下一秒我就會消失、毀滅…。
這畫面其實並不陌生。
「燒死他!」
有人提議,我聽見許多附和的聲音,他們的眼睛憤怒的像要射出火來。
不夠人道,也有人主張將我囚禁在村外的山洞,以免危害到他人。
又是一陣同意的聲浪。
廣場上,討論之聲不絕於耳,所有的人都在決定我的生死、我的去留。
而我只是靜靜的蜷縮在地上,企圖想要哀求些什麼,看著衣衫下的鮮血緩緩滲開,染了身上一片片暈紅。
眼角的傷還隱隱作痛,血水和著汗模糊視線,讓正午的烈陽彷彿是懾人的腥紅火球。
是對病的恐懼。
我得了一種怪病,對村民來說我就是一頭會食人的獸,必除之而後快不可留,雖然,從來沒有哪位村人染上我的病,也沒人在意過是否會傳染。
這些日子的相處絲毫沒有讓誰心軟。
人群之中,早先拿著木棒往我身上打的幾個村民都是農事上的好夥伴,總愛找我玩的那群孩子,現在都躲在父母後方偷看。
他們的表情,對我充滿恐懼。
告密者是在村裡最好的朋友。
審判開始時他混在人群的最後面,我還是看得見他。對於我充滿不解的眼神,他沒有一次正視過。
後悔告訴他?
沒有。
最後,我要被驅離村子,永遠不得靠近。
是村人幾番爭論下的多數決。
「我很抱歉。」
最先收留我的村長最後說了這句話。我站不起身,他的雙手不敢伸出扶我。
拖著不穩的身軀,蹣跚的步出村子,不是第一次,這場景總在回憶與現實中上演。
「都是命…怪不得誰。」
地上的黃土一路蔓延,望著遠山,我明白又得重新開始。
滲血的地方才剛止住泛流,數著那些疤痕,分不清傷口誰比誰舊。
「也許,下一個村子會收留我吧。」
那天,黑夜還沒來,卻開始看不清眼前的路,因為眼淚。
又一次,我揹著與生俱來的汙名,被視為異類,人人得而誅之,沒有辯解與被接受的權力。
-完-
- Aug 02 Wed 2006 20:01
極短篇|老百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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